Splendid！

Summary：正在恢复期的巴基发现他没法控制自己对碰触史蒂夫的渴望，而史蒂夫都按着他的需求做了。这一现象引起了复仇者们的注意。
       

   
（1）   
搬进复仇者大厦后，巴基发现他没办法离开史蒂夫。

他没法在史蒂夫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待着。复仇者大厦的环境很好，但他不觉得这里安全；除了托尼以外，复仇者们对他的态度都显得友善，但这也不足以抵消他心里的焦虑和不安。他很肯定自己不适合群居生活。七十年的冰冻教给他的不是如何去和人相处，而是抹消了那些他原本十分擅长的东西：这让他在和复仇者们相处时都倍感焦虑。这对他们来说都太危险了。

但史蒂夫能解决这个问题。巴基不会在史蒂夫在场的时候感到过多的难堪，甚至当史蒂夫贴在他身边的时候，他可以去忽视复仇者们偶尔投过来的目光；在有人跟他搭话时，无论他有多紧张，只要史蒂夫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，他就能消除至少一半的不安，像个正常人一样回答对方，而不是像一个没有反应的傻瓜。

史蒂夫显然也明白这点。只要他们在一起，史蒂夫总会离巴基很近；如果没有特殊情况，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永远不会超过十五米。史蒂夫向来很擅长安抚人心。每晚睡觉前，他都会给巴基一个拥抱，在他耳边说晚安；第二天他还会再出现在巴基面前，无论做什么，他都会紧挨着巴基。

史蒂夫对巴基来说代表着安全。巴基可以肯定，也许从他们两个刚一开始的时候，他们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了，虽然那时的巴基和现在的巴基一点都不一样——但唯一不变的事就是史蒂夫意味着安全。这一点让巴基学会了放松。当史蒂夫在他身边的时候，他可以抛开脑子里混乱的一切，把全部的事都交到史蒂夫手里，让他来帮助自己解决。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。

他们一直保持这样有两个月，史蒂夫的陪伴让巴基获得了良好的恢复。但最近巴基发现他对史蒂夫的渴求不再只是“靠近”了。单纯的近距离接触并不能让巴基满足，反而会让他更加焦躁；每当史蒂夫靠近他身边时，巴基的神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迅速放松下来，反而会绷得更加紧张。他的身体总会有种冲动，但他说不清那是什么。

这个新发生的事实让巴基感到恐慌。他是在变坏吗？他是在退步吗？他会回到原来的状态吗？

这个可能让他难以接受。他一连逃避了好几天，尝试着改变习惯，不再和史蒂夫交流、试图在公共场合和史蒂夫离得远一点；但结果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好，反而变得更糟了。他让自己变得更加阴郁，史蒂夫也在几次跟他沟通未果后变得沉默寡言。

巴基不喜欢这个结果，而情绪低落的史蒂夫让他更加焦躁。他们两个都不喜欢这样的状态，却又不知道如何解决，只能一直保持着。

两个人之间的低气压很快就引起了复仇者们的注意。

在巴基和史蒂夫一起搬入复仇者大厦之后，娜塔莎是第一个过来和巴基交流的人；直到现在，她也依然保持着对巴基和史蒂夫的关注。

一天晚上，她带着克林特和几盒披萨来到他们的楼层，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。饭后她叫走了史蒂夫。史蒂夫看起来有点不解，但最近几天持续的坏情绪没让他流露出过多的疑惑，只是跟着娜塔莎走进了他的卧室；巴基的心情则变得更糟了。他盯着面前的食物，脑袋里面全是史蒂夫。这让他感到迷茫和混乱。

他抱着手臂发了一分钟的呆，然后发现对面的克林特正用同样的姿势盯着他。他抬头看看克林特。

“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姿势看起来很舒服，”克林特说，“没别的意思。别紧张。”

巴基点点头以表示他没有很紧张。克林特是个很友好的人，他能感觉到；而克林特确实很擅长和人接触。他很有趣，而且他并不排斥跟巴基待在一起，甚至会主动来找巴基聊天。这让他变成了巴基除史蒂夫之外最喜欢的复仇者。

“好吧，”克林特说，“我不太会拐弯抹角。那会憋坏我的，你应该也不太喜欢。我要直接问你了。”

巴基眨眨眼。

克林特朝他探过了身。

“你和史蒂夫发生了什么？”他问，“吵架了？还是迟到的青春期？这种情况在你俩之间可太少见了。”

巴基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得僵硬。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，于是他不得不清清嗓子。

“史蒂夫跟你说了什么吗？”他艰难地问。上帝保佑史蒂夫千万不要对他失望。

史蒂夫当然对他失望了。他的良心对他说。这让巴基觉得更痛苦了。

“呃。他没和我说什么，你知道他不是喜欢和别人分享心情的人。”克林特回答道。他注意到巴基的情绪，于是伸手轻轻地敲了敲桌子。

“嘿，兄弟，”他说，“别太难过。不管发生了什么，史蒂夫总不会生你气的。你知道他。”

巴基没回答。他这会儿觉得心情糟糕透了，于是他低着头一言不发。

克林特伸手拿了一块披萨。他对待巴基这样的人显然很有一套。他靠在沙发背上，一边盯着巴基一边咀嚼食物。这让巴基感觉很不舒服。

巴基觉得是时候找个话题了。

“史蒂夫。”他想了想，慢慢地问，“他和罗曼诺夫去了。……去做什么了？”

克林特还是盯着他，直到把嘴里的披萨咽下去才慢慢回答他。

“我也不清楚，也许是谈心。你知道他最近状态不是很好。”

巴基再度陷入了沉默。他思索着史蒂夫为这件事而耽误生活的可能性；然后他决定必须要做出改变了。

“我和史蒂夫，”他说，“我们没有吵架。只是我出了问题。”

克林特不再半躺在沙发上，而是坐直了。他放下披萨，擦了擦手，摆出一副倾听的姿势。“你继续讲。”

巴基犹豫了一会儿，斟酌着词句。

“我一直觉得很安全，”他慢慢地说，“当史蒂夫在我身边的时候。但是现在突然变了。他靠近我我会紧张。他跟我讲话我也会紧张。我会——”他舔了舔嘴唇，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发泄，“我不喜欢这样。紧张可能会让我伤到他。”

“唔。”克林特说，他把手撑在下巴上，像是在思考，“所以你不肯和他说话了？”

“是保持安全距离。”巴基说，“但是我还是不喜欢这样。它很讨厌。”

克林特同意了。“确实很讨厌，”他说，“每当我和娜特吵架，她都会晾上我一两天。那感觉可不舒服了。”

巴基笑了。克林特又开始往嘴里塞披萨。

“那么，”他嚼着披萨，若有所思地说，“你有没有试过——继续缩短距离？”

巴基皱起眉头。

“没有，”他说，“我们。史蒂夫距离我总是很近。”

克林特有那么几秒看起来像是要笑出来，但他忍住了。

“那你们有没有尝试过肢体接触？”他问，“你知道的，不是拳头碰脸的那种，就只是正常的碰触。比如拥抱。”

“有。”巴基回答，“史蒂夫每晚睡觉前都会和我拥抱。”

克林特被披萨噎了一下。

“哇哦，”他说，“好现象。我等不及要告诉托尼了。”

“不许。”巴基立刻说。

克林特笑了。“另一个好现象。你现在会回嘴了。好吧，拥抱，这是好事。史蒂夫拥抱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？”

“安心感。”巴基说，“我感到安全。”

“那么，”克林特说，“紧张感和安心感比起来可差远了，是不是？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史蒂夫最近几天还会拥抱你吗？”

巴基抿起嘴唇。

“会。”他说，“每天晚上都会。一切如常。但他并不开心。”

克林特举起双手。“当然啦！要是我的好兄弟莫名其妙不搭理我了，我才不会开心。你们吵架后史蒂夫拥抱你的时候你还会感到安全吗？”

“会。”巴基说。他开始意识到克林特想让他理解的意思了。

“我懂了。”他在克林特开口之前说。克林特松了口气，一下子靠回沙发背。

“懂了就好，伙计。你得试试。你和史蒂夫都是。你们最棒了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

这时史蒂夫房间的门开了。娜塔莎从门里走出来，后面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史蒂夫。克林特又开始往嘴里塞披萨饼。

“嗨巴恩斯，”娜塔莎轻快地对巴基说，“我这儿有个多愁善感的老古董，看起来像是你们那个世纪的。我搞不定他。你要替我接收他吗？”

史蒂夫看起来想说些什么，但很快又低下头不说话了。他没有看巴基。

巴基还是觉得不太好受。但他决定要改变一下现状。

“谢谢你，罗曼诺夫，”他说，“就。把他给我就好了。”

娜塔莎把史蒂夫往沙发那边推了推。克林特站起来，迅速收拾好了散落在茶几上的披萨盒子。

“我们先走啦，”克林特说，“再见史蒂夫。开心点兄弟。”

史蒂夫对他点点头。但他的眉毛还是垂着的。

巴基也和他们告了别，没有紧张和尴尬。史蒂夫就站在沙发旁边，还是没出声。他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。

门被关上了。巴基转过头，面向史蒂夫。

“嘿。”他出声道。史蒂夫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了。

“怎么啦，巴克？”他温和地问。

“过来。”巴基说。

史蒂夫看起来有点惊讶，但他还是照做了。他坐到了巴基旁边，但不再像以前那样紧贴着他了。他们中间被留了一小段距离。

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。一般来说，主动保持距离意味着史蒂夫在生闷气。于是巴基往他那边贴了贴。

没有紧张。真棒。

史蒂夫转过头来看着他。“——巴基？”他问，看起来有点摸不着头脑，“怎么了？”

巴基沉默了一会，在脑子里编排那些词句。史蒂夫一直耐心地看着他。

遣词造句对现在的巴基来说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。于是他伸出右手，抓住了史蒂夫放在膝盖上的手。

史蒂夫显然被弄迷糊了，但他的反应还是很好。他翻过手腕，用自己的手心包住了巴基的手指。“跟我说说，巴基，”他说，“你看起来不太好。”

看起来不太好的是你。巴基想。但他没有说，只是用自己的手心贴着史蒂夫的手掌，让史蒂夫掌心的热量传到他的皮肤上。

巴基终于再次获得了满足感。几天以来的焦躁和郁闷都在这一刻飞走了。这让他觉得很舒服，但他不确定史蒂夫会不会和他有一样的感觉。他抬起头，看着史蒂夫的眼睛。史蒂夫也在看他。

“我想，”他舔了舔嘴唇，“我们。也许可以牵手。在平时。”

史蒂夫的表情代表着茫然。

“如果你愿意。”巴基补充了一句，“因为你看起来喜欢拥抱。但我不太记得你喜不喜欢牵手。你喜欢牵手吗，史蒂夫？”

史蒂夫终于回过神来了。他盯着巴基看了几秒，然后那对眉毛终于舒展开了。巴基在他脸上看到了轻松。

“当然啦，巴克，”他说，脸上带上了几天来的第一个微笑，“你当然可以和我牵手。我喜欢你这么做。”

巴基松了口气。他低下头，看着他们两个掌心相贴着的手；然后他曲起手指，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史蒂夫的指缝之间。史蒂夫也回握住了他的手。

他们都把对方握得紧紧的。巴基感觉到了快乐：碰触史蒂夫让他感到快乐。这几天以来的所有阴郁都烟消云散。他们都挨着彼此，紧贴着对方的身体，感受着对方的热量。

巴基觉得有必要和史蒂夫解释清楚。

“我没有在生你的气，或者别的什么。”巴基说。

史蒂夫注视着他。

“我只是没法控制我自己。我总是忍不住想碰触你。我以为那是紧张或者，你知道，焦虑。所以我开始躲着你。但现在我知道我搞砸了。”

史蒂夫笑起来了。

“巴基。巴基。”他叹息道，“好啦。这下我们都知道是误会了。”

巴基眨眨眼。他们贴近了对方，把脑袋靠在了一起。

“我还以为我搞砸了呢，巴克，”史蒂夫贴着他的脸说，“你突然就不再靠近我了。”

“你没有。”巴基立刻说，“别不高兴。”

史蒂夫小小地笑了几声。

“我不会不高兴。只要你在我就会觉得安心。”

“唔。”巴基说，“我也是。”

史蒂夫没再说话了。他们两个都半眯着眼睛，把重量放在对方身上。巴基享受着史蒂夫在他身边的感觉。他相信史蒂夫也会喜欢的。这让他想起一点很久远的以前：两个小男孩，一张很短的旧沙发。他们窝在一起，在读一本小说。史蒂夫的脑袋放在他肩膀上。

也许史蒂夫也想起来了。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感觉到温暖和安全。

过了一会儿，史蒂夫突然轻轻晃了晃他们握着的手。

“嘿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我会一直在这的，巴克。”

巴基捏捏史蒂夫的手指。

“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
（2）

史蒂夫开始和巴基牵手了，每时每刻。

他们几乎从来不避讳公共场合。史蒂夫知道他的碰触对巴基来说有多重要。于是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形影不离的状态：每天早上他们起床，从客厅碰头，然后牵着手一起下楼去公共区域吃早餐。他们谁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，即使在他们第一天牵着手出现在餐厅的时候，托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的手，以至于不小心打翻了他的咖啡杯；而克林特被一大口豌豆呛到，边拼命地咳嗽边大笑。

但这没什么的。巴基不在乎他们的反应，而史蒂夫也不是很明白这些。所以他们继续保持着肢体接触。只要是他们在对方身边，吃饭时、训练时，或者是复仇者们在一起聊天时，他们都会紧挨着对方，交握着手；等到晚上睡觉前，史蒂夫就会给巴基一个长时间的、温柔的拥抱。这一切都让巴基感到安全和满足，也让他一天天在变得更好，和复仇者们相处得也融洽了许多，包括托尼。

但他们有些过分张扬的行为显然招致了一些人的注意。

比如托尼。

晚上八点，复仇者们聚在一起，准备度过一个电影之夜。茶几上堆满了零食和饮料，长沙发和地板上也堆满了七扭八歪的复仇者；班纳握着本书，靠着落地窗坐在地上，显然对电影没什么兴趣。他抬头跟史蒂夫他们打了个招呼，指了指一旁的托尼，比着口型——（“托尼非叫我来的，”他面带愁容说，“我真不太喜欢这个。”）克林特和托尼在一打影碟旁边争论到底看什么影片。娜塔莎一个人占据了一整条长沙发，抱着爆米花桶昏昏欲睡。

史蒂夫和巴基在娜塔莎旁边的沙发上坐下。娜塔莎睁开眼睛，懒洋洋地打量了他们一眼，脸上带上了一抹笑容。

“嗨，爱情鸟们，”她说，“情侣生活过得愉快吗？”

史蒂夫的脸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红了。

“别开玩笑，娜特。”他嘟囔着说。巴基感觉史蒂夫握着他的手紧了一点。他朝娜塔莎看过去。

娜塔莎冲他眨眨眼。巴基看了她一会儿，发现她确实只是在逗史蒂夫玩，于是便放任自己倒下，倚着沙发的靠背。史蒂夫的肩膀和脑袋很快就贴过来了。

托尼和克林特终于结束了争吵。克林特放上了片子，从电视机旁边直接爬到沙发旁，从茶几上摸下一碗巧克力豆，趴在地上吃起来；托尼则怒气冲冲地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。

“克林特要看动画片。”他抱着胳膊说，“好啦，今晚的电影之夜结束了。开始狂欢吧小朋友们！”

克林特发出了嘘声。“你不能污蔑我的《小美人鱼》，”他抗议说，“它是最好看的动画片之一了。经典。”

“我也同意。”史蒂夫在巴基耳边说。巴基小声地笑了。

“我还没看过。”他说。史蒂夫捏了捏他的手。

“很好看的，”史蒂夫说，“我醒来之后看的第一部动画片就是它。我还记得里面的歌词。”

巴基准备认真对待这部动画片了。他挪了挪位置，把头放在史蒂夫的肩上；史蒂夫用自己的耳朵贴着巴基的发顶。电视机里开始播放片头。巴基突然感觉到一束视线。

他转转眼睛。娜塔莎还躺在那里，看上去像是睡着了。班纳戴着眼镜，专注于手上的书，一点也没被这边影响到。克林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。没什么异常。

啊哈。托尼·史塔克。

巴基知道了是谁，所以他没有转过头。史蒂夫的肩膀很舒服，他一点都不想动，而且他还要看《小美人鱼》。托尼喜欢盯就让他盯着吧。

他们看着爱丽儿在海底畅游。克林特在小声地跟着片子里的角色哼歌。巴基听见史蒂夫也跟着哼起来了。

巴基喜欢听史蒂夫哼歌。史蒂夫的鼻息就喷在他头顶上，弄得他额头发痒；但他又极度喜欢这种感觉。他慢吞吞地在史蒂夫的肩膀上蹭了几下。

随后他听见背后传来咳嗽的声音。

又是史塔克。

巴基待着没动。史蒂夫显然正在享受电影，他这会儿动了就会影响到史蒂夫的观影体验。于是他选择忽视那个声音，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动画片上。

爱丽儿听了巫婆的鬼话了。真糟糕。

“那个女巫还真够丑的。”过了一会儿，他听见托尼在小声嘟囔。显然托尼也开始跟着看了。史蒂夫皱着眉头，深色凝重地看着爱丽儿把魔药喝下去，就好像他自己在喝毒药一样。

当托尼没再试图把巴基和史蒂夫盯出一个洞，而是被电影吸引了之后，巴基就没在关心电影了，他只在关注史蒂夫。看电影的史蒂夫很有意思，他会跟着电影情节变换不同的表情，握着巴基的手也一会儿松一会儿紧；巴基不得不庆幸《小美人鱼》只是部童话，而不是什么战争或者动作片。

总的来说还是很有意思的，除了他其实根本没在看电影以外。但他看了一晚上的史蒂夫。这足够了。

到最后显然真正关注电影的只有三个人：史蒂夫、克林特和托尼。当片尾字幕滚动出来时，娜塔莎才悠悠转醒，但她的表情让巴基不得不怀疑她其实是在装睡；班纳还在读书，他显然很好地发扬了他身上学者的那部分特质，一个多小时里他一直不动如山。克林特在寻找下一部影碟。史蒂夫还沉浸在电影里。

“我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。”他小声说，“爱丽儿很棒。自由永远值得人们追求。”

巴基没说话。他有点心虚，毕竟他根本没看后面的部分。他只是捏了捏史蒂夫的手。

托尼从童话世界里回过神来，显然想起了他的任务——或者说是目的——他又开始若有所思地盯着巴基看。这让巴基觉得有点诡异。

巴基动了动僵硬的肩膀，往上坐了一点儿，史蒂夫的脑袋就又自然地靠了过来。巴基的脑袋自由了，他转过头去看着托尼。

托尼无畏地迎上了他的目光。他显然根本没有想要避开巴基。他们就互相瞪着。

史蒂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目光较量。

“嘿，”史蒂夫从巴基的肩膀上抬起头，皱起眉头，露出了迷惑的表情。但巴基感觉到史蒂夫的身体绷紧了一点。

“嗨，托尼。你们在，呃，做什么？”

托尼把目光转向史蒂夫，又开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。史蒂夫看起来更迷茫了。

“我在想，”托尼说，“一个设想，队长。你们知道自己在干嘛对吗？”

克林特开始关注这边的动静了。他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挪过来。娜塔莎也在往这边看。

史蒂夫被托尼搞糊涂了，但他没再问别的，只是乖乖地回答了问题。“我觉得我们知道，”他说，“如果你指的是我和巴基。是我和巴基吗托尼？”

巴基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，但他说不清是哪里不对。他看见克林特在偷偷笑。于是他抿起嘴，开始使劲地盯着克林特看。

克林特举起双手。“别看我，”他投降道，“我知道你们肯定知道。就只有托尼不知道。”

“我们不知道。”巴基说。他才不管什么知不知道，克林特肯定有事在瞒着他们。

史蒂夫则完全被搞迷糊了。

“不好意思，”他说，“但是。到底是什么知不知道？”

娜塔莎把脸埋在爆米花桶里。她一定在笑。班纳放下了书，开始注意这边。托尼瞪着克林特。

“你们最近。”托尼说，指指巴基和史蒂夫，“太黏糊了，队长。我快忍不了了。我能问一下——我们这里多了一对情侣是吗？”

史蒂夫的表情从迷茫转成了尴尬。他的耳朵全红了。

“不，托尼，”他认真地说，“我不太明白你是什么意思。如果你指的是我和巴基——”

“你们就是在谈恋爱。”

“托尼！”

“干什么！你以为我们会阻止你寻找伴侣吗？现在老年人相亲可不像以前了，我们这会儿提倡晚年家庭重组。”

克林特把脸埋在膝盖里，肩膀在剧烈地颤抖。托尼摊开双手，用无所谓的表情表明他的态度。史蒂夫尴尬地说不出话来。

班纳终于忍不住插嘴了。“嗨。”他声音微弱地问，“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
“还有我。”巴基说。

史蒂夫和托尼一起转过头来瞪着他。巴基耸耸肩。

“干嘛。”他说，“我是真的不知道。”

“我和托尼在打赌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，”克林特插嘴说，“或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，就只是兄弟情谊。现在看来我赢了。”

托尼瞪了他一眼。

“拜托——！”他拉长了声音说，“他们两个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在谈恋爱！对他们来说牵手就是在恋爱。你还能指望两根四十年代的老冰棍做什么？在我们面前接吻吗？”

“我不管。我赢了。”克林特说，“现在你的甜甜圈全部归我。”

托尼翻了个白眼。史蒂夫终于从尴尬中缓过来了。

“所以，”他慢慢地说，“你们觉得我和巴基在。呃。我和巴基在恋爱？”

史蒂夫的手心滚烫。巴基感觉到他出汗了。于是巴基选择不说话，乖乖地靠在沙发坐垫上，假装自己是个假人。

但史蒂夫没有放开他的手。托尼看着他们，挑起了眉毛。

“所以你觉得，”他尖锐地指出，“你们随时随地都黏在一起，大手拉着铁手，脸蛋贴着脸蛋说悄悄话——这不是在恋爱？”

“呃。”史蒂夫说，“我以为这个很正常。”

克林特笑出了声。“跟你说过了，”他说，“这是兄弟情。”

“我才不在乎呢。”托尼立刻说。但他看起来还是气坏了。他显然没法接受自己的设想是错误的。

史蒂夫的脸还是红着的。巴基看向他，而他低着头，没有看巴基。

“没事的，巴克，”他躲避着巴基的视线说，“托尼只是在开玩笑，没人会在意的。我们保持这样就好了。”

巴基没太信。他觉得托尼看起来可认真了。

  

（3）
美国队长显然也会说谎。

电影夜过去之后他们还保持着之前的状态，但身边人的态度显然不一样了。他们注视着巴基和史蒂夫的视线变得更明目张胆起来，尤其是托尼，只要他们出现在公共区域，托尼就会用看他感兴趣的实验体一样的眼神使劲地盯着他们看。娜塔莎给他们的建议是“别在意，继续保持”，以及“祝你们过得幸福”，而史蒂夫用一张严肃的美国队长脸回答了她。

“别在意他们，巴克，”史蒂夫总对巴基说，“他们只是太无聊了。过几天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了。”

巴基其实不是很在乎，他还挺喜欢逗托尼玩的。于是他含糊地答应了一声，握住了史蒂夫伸出来的手。

巴基的情况一直在变好，这是他自己心里清楚的。他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必须握着史蒂夫的手才能获得安全感了，但他依然渴望着这种接触。所以他留了一个心眼。他没有告诉史蒂夫他的变化，而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每天跟史蒂夫贴在一起的感觉。

“这可是史蒂夫，”每当他觉得这么做不太对的时候，他总会对自己说，“你离不开他是理所当然的。”

但也许别人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。

山姆终于出任务回来了。他一回到大厦，就听说了史蒂夫和巴基的近况（克林特告诉他的，毫无疑问），但他并没怎么在意这个。“队长一直和他关系这么好啊，”他满不在乎地说，“他们可是最铁的哥们。太正常不过了。”

但当他见到下楼吃午餐的巴基和史蒂夫之后，他的态度就改变了。

“哇。”他说，“哇。搞什么。”

巴基和史蒂夫在他对面坐下。

“欢迎回来，山姆，”史蒂夫说，“你刚才说什么？”

山姆一直盯着他们交握的手。巴基注意到了，于是他把手放在桌面上。

山姆的眼神看起来更严肃了。巴基看着他。

“怎么了，威尔逊。”巴基故意说，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
山姆没有被他气到，也没有回答他。他只是注视着他们的手。

史蒂夫咳了一声。

“山姆，”他解释道，“这是一种新的，呃，治疗方式。关于我能为巴基做的。”

巴基挑衅地看着山姆。真奇怪。山姆一回来，巴基就感觉他的全部活力都回到身上了。

“呃。啊。啊哈。”山姆干巴巴地说，他终于把眼神从他们的手上移开，不再盯着它们看了，“挺不错的，队长。肢体接触很管用。”

“确实很管用，”史蒂夫微笑着说，“巴基最近感觉好多了。”

“每天都挺开心的。”巴基刻意补充道。

但山姆没有看他。他正严肃地注视着他盘子里的煎香肠。

“我饿了，”史蒂夫说，“我去弄点吃的。巴克，你想吃点什么？”

“烤翅。”巴基回答。山姆还是不说话，好像被定住了。

史蒂夫起身去自助区拿食物。巴基把双手都放在桌子上，靠着椅背看着山姆。山姆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了。

“所以，”他开口道，“你和队长。什么情况？”

“就像你看到的那样。”巴基说。他注视着山姆的表情变得僵硬；这太好玩了。

“呃，这是好事，”山姆慢吞吞地说，“你知道对队长来说你太重要了。稳定下来对你们都好。”

“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。”巴基回答，他不想让山姆认为他不在乎史蒂夫，“我们一直很稳定。这很好。”

“好吧。”山姆说。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。山姆继续切割他的煎香肠，巴基则在思考怎样能看到一个更好玩的威尔逊。

史蒂夫端着餐盘回来了。巴基立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。

“你们在聊什么？”史蒂夫把餐盘放在桌子上，挨着巴基坐下。他们的胳膊肘碰到了一起。

“没聊什么。”巴基回答道，他把自己的那份烤翅拿过来，山姆则麻木地切着盘子。史蒂夫看起来有点担心。

“山姆。”史蒂夫叫道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
山姆抬起头。“没事，”他说，“什么事都没有。我只是在发呆。”

“别总发呆，”史蒂夫提醒道，“也许你累了。一会你得去休息一下。”

山姆答应了。他们都低下头，开始吃自己的那份食物。

史蒂夫拿了很多东西，但还不够他们两个人吃饱的。也许一会还得再拿一趟。山姆一直视死如归地吃着他的煎香肠，而巴基很快解决了他的那份烤翅。他晾着满是油的手指，往史蒂夫那边看了看。

“史蒂夫，”他说，“意面。”

史蒂夫把意面盘子递了过去。巴基没有接过叉子，而是故意叉开手指；史蒂夫立刻就注意到了。他拿起了叉子，熟练地将面条卷起来。巴基凑过去，慢慢地把面条吃掉。

他在余光里看见山姆正看着他们：山姆的表情是纠结着的。

真是。太有意思了。

  

（4）

吃完午饭后山姆没再跟他们讲话，只是跟史蒂夫匆匆告了别，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。史蒂夫看起来挺为山姆的行为困扰的。他们回到房间后，史蒂夫还在想这件事；当他们窝在一起看书时，他也显得心不在焉。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巴基。

“山姆今天有点怪。”他拧着眉毛说，“他有和你说什么吗，巴克？”

巴基合上书。他回忆了一遍今天山姆的脸上出现的表情，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“他以为我们在恋爱。”巴基说。史蒂夫的眉毛一下子挑得高高的——巴基注意到他的脸颊可疑地红了。

“噢，是吗？”史蒂夫说，声调提得比平时高了不少，“山姆以为——天啊。是你让他这么认为的吗，巴克？”

“是我，”巴基回答，“那很有趣。但我认为是克林特先和他说的。克林特什么事都说。”

史蒂夫的脸有越来越红的趋势。“确实，”他咕哝道，“克林特什么都说。”

巴基皱眉。“史蒂夫，”他靠过去，握住史蒂夫的手，发觉它们比平常要更烫，“你不对劲。嘿史蒂夫，看着我。我做错了什么吗？”

史蒂夫垂着眼睛，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；但当他听见巴基叫他时，他急忙抬起头来看着巴基的眼睛。

“你当然没有，巴克，”他慌张地说，“你不会做错。没有人做错。”

巴基不太相信这个。史蒂夫在说谎方面向来很有一套。他拧着眉毛，注视着史蒂夫的脸。

史蒂夫又垂下了眼睛。“你认为，”他低着头，低声问巴基，“你喜欢他们这么觉得吗，巴克？”

巴基发觉到史蒂夫一定在藏着事。他想了一会，不知道史蒂夫想要什么样的回答；最终他还是诚实地说了。

“有时候，这很。有意思。”他斟酌着词语说，“也许我喜欢。到底怎么了，史蒂夫？你有什么事。”

史蒂夫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。但他的脸还是红着，这让巴基很担忧。他伸出右手去摸史蒂夫的额头。

在他碰到史蒂夫的额头之前，他的手被抓住了。史蒂夫抬起头，握住了他的手腕，然后像他们做过无数次的那样，张开手指去扣住了巴基的手。

史蒂夫在看着他。

“巴克，”他说，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几下，似乎在和自己做什么斗争；他握着巴基的手心湿乎乎的。

天啊，巴基想，史蒂夫到底做了什么事把自己憋成这样？

但史蒂夫看起来是在准备做什么事。他张开嘴，做了几个口型，又很快把嘴巴闭上了。他看起来很像前段时间的巴基。

“你可以说。”巴基开口道，“跟我说。”

他急于知道史蒂夫发生了什么。他有种预感——是好的预感，史蒂夫将要说的话会让他兴奋、让他快乐，会让他对史蒂夫的渴望再加强一个等级。这种预感让他焦急起来。他注视着史蒂夫。

史蒂夫握着他的手更紧了。

“巴克，”史蒂夫低声说，“你得知道这件事。我不能再骗你了。”

“我会看事情的严重程度来决定要不要原谅你。”巴基说。

史蒂夫这次没被他的俏皮话逗笑。他凝视着巴基，眼神里是巴基一直到现在都最爱的那种坚定。巴基觉得喉咙有点干了。

“也许你这次不能再原谅我了，”史蒂夫说，他看起来好像要受不住这种折磨了，索性一股脑把所有话都说出了口，“托尼他们说的话是真的。那个赌注。赢家是托尼。”

巴基挑了挑眉。

“或者是克林特和他一人一半。”史蒂夫迅速补充道，“我不确定——但是，就是。事实在这儿了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”巴基慢吞吞地说，这让史蒂夫更加急切了，“托尼是对的。我们在恋爱。”

“不，”史蒂夫立刻说，“也许。就只是我单方面的。或者说。我们没在恋爱，巴克，你不用在乎这些。”

看史蒂夫着急比逗山姆还要好玩。巴基忍不住笑了。

“我很在乎这些，”巴基说，“关于我们是不是在恋爱。”

他的话显然让史蒂夫更紧张了。史蒂夫脸上的红色在迅速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白色和一种近乎沮丧的表情；这让巴基心软，但也让他笑出了声。他伸出左手，轻轻地扳住了史蒂夫的后脑勺。他们额头相抵。

“史蒂薇。”他说，“史蒂薇。你应该早点告诉我。”

史蒂夫的眼睛睁大了。他看着巴基的眼睛，犹豫着张开嘴巴。

“你是说，”他不确定地说，“你的意思是说。你同意了。”

“当然啦，”巴基说，“我们一直在牵手呢。史塔克说过的。牵手就是恋爱。”

史蒂夫如释重负。他吐出了一口气，露出一个足以让巴基恍惚的笑容。他用鼻尖碰了碰巴基的脸。

“托尼错了，”他说，“恋爱可不止是牵手。”

随后巴基得到了史蒂夫的吻。一个像他们每晚的拥抱那样，漫长而又温柔的深吻；当他们分开时，巴基能看见史蒂夫的眼睛在闪着光。

他把双手贴在胸前。史蒂夫伸出手，掌心贴上他的掌心，与他十指相扣。

他们注视着对方，收紧了手指，紧紧扣住对方的手背。

他们再次交换了一个吻。

      
（5）

“所以。到底发生了啥。”托尼说。

在一个小时之前，他还在为得知自己赢得了赌注而欢喜；但现在他突然后悔提出这个赌注还让史蒂夫他们知道了。

显然是他间接促成了史蒂夫和巴基的好事。但这不能构成他们在公共区域接吻的理由。

四十年代的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他说的那么古板。他们很开放。还目中无人。

“我后悔了。”他对克林特说，“他们就不能牵手吗？”

克林特耸耸肩。

“也许他们只是想向你证明一下，四十年代的老人恋爱里不止有牵手。”

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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